“穿心”
这是黑手党近期以来秘密筹备的最大行动。
原因是。
首领妻子的妹妹，被议会公开绞杀了，甚至行刑官在那之前发表了意味深长的一段演讲。
大意就是他们将驱逐黑手党，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演讲使得现在谁是主使者不重要，这是一个政府里对黑手党的激进派在向黑手党宣战，而且还是对他们这个最大的势力，玛嘉家族宣战。
这对于如今势力覆盖了小半个北部公国的玛嘉家族来说等于是政府激进派一巴掌扇在了他们的脸上，要是不做表态的话自然会被当做自恃人下，越发助长激进派的嚣张气焰。
因此，暗杀作为激进派党首的议会长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连作为激进派党首，国家权利顶端的议会长都被杀死了，激进派就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黑手党并不干预国家政治上的事，玛嘉家族也并不打算继续扩张自己的势力。
只要让那些政治家明白井水不犯河水，两边相安无事，自然会让彼此得到该有的利益这种道理就可以了。
当然，暗杀议会长这种相当国家核心的人物会引起的震荡卡罗尔特一清二楚。
但议会里早就有一半以上的议员与他们私下有联系了，完成暗杀后马上就会推出新的议会长来顶替，同时伪造议会长死于国外雇佣兵分子的恐怖袭击，合情合理的借此机会将激进派打压下去。
当然，也不能打压死。
没有外敌那就只有内讧了。
多少留点祸根，总是比内讧要好。
“小莎，这次你出去要小心一些”
卡罗尔特有些认真。
坐在书桌上晃着腿，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的白发女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她当然会小心。
毕竟她现在还不想死。
而且...有同伴和亲人的感觉，很好。
在她以前漫长的生命里，也只有一个喋喋不休的想要吃掉她的小恶魔陪她度过了几百年。
至于为什么想吃掉的她原因，想不起来。
然后那个小恶魔就被猎魔人用钢叉钉在了棺材里。
大概是死了吧...毕竟之后再也没见过了。
玛姬莎吃掉最后一口蛋糕，默默的盯着盘子，最后慢慢挤出两个字。
“小姨？”
“死了”
卡罗尔特回答的很干脆。
“是，我之后要杀的那个人？”
“嗯”
“...”
玛姬莎跳下桌子，随手把盘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根本不在意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昂贵到根本不会去买的餐盘。
卡罗尔特微微摇头，显得很无奈。
桌上那张家族十四人的合影。
如今也只剩下四个人了。
他的儿子，女儿，还有妻子。
其余的。
不是死了，就是出国移居，不再回来了。
危险的人身边只有危险。
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不怕危险的，已经死了。
一个也没剩下。
剩下的，都是危险的人。
他不是无情的恶魔，只是不想女儿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那只有一个办法。
把女儿变成...最危险的那个人。
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关照...也是，他的自私。
闭上眼睛。
卡罗尔特想象着自己一家如果是平凡的民众或是贵族，大概会很幸福。
但，他生来就是黑手党。
出生于黑手党家族的他，没有可以选择的路。
本来有。
直到兄长死去的那天。
十年前的，魔女之夜。
召唤邪神的魔女，用他兄长的血画成了咒语。
在一旁见到邪神而绝望的父亲开枪自杀。
等他到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狼藉。
作为黑手党首领的父亲死了，手下也就散了。
不愿再做黑手党的亲人们也离开了这个国家。
从接任黑手党首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被家人遗下的弃子。
不得不做。
不能不做。
妻子是杀人不眨眼的前魔女，哪怕现在已经不杀人了，那些神秘学说所代表的含义也是如此危险。
就连七岁的女儿也血债累累。
生来就注定下地狱。
......
“砰”
清晰的枪声不断响起。
挂在墙上的靶子多了不少痕迹，锵啷的子弹坠地声也反复不停。
玛姬莎一颗一颗塞着子弹，莫名心烦。
她从三岁开始，吃的甜品和零食，都是小姨做的。
但说很喜欢她...没有。
除了妈妈，玛姬莎谁都不喜欢。
妈妈是魔女，但只是研究神秘学说的学者。
杀人只是被迫。
从猎巫时代活到现在的妈妈来说，不杀人是无法生存的，直到与爸爸相识。
同为长生种，玛姬莎很理解她的心情。
至于别人。
对她而言只有与谁在一起心情会好这种事情。
对于人类，就算她现在也是人类。
她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在意。
...玛姬莎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小姨死了的消息这么干脆，也莫名有些突然。
早上出门还在笑着做家务的小姨。
下午就被从家里赶来的父亲告知已经死了。
甚至没有任何掩饰。
死亡是很快的。
短短的几秒钟，意识就会消散。
她当然知道。
但还是很心烦。
也许是因为以后吃不到这种味道的食物了。
也或许是再也见不到这个还算熟悉的人。
亦或者是说，陌生。
对接下来的日子感到陌生。
对吃不到这种喜欢的味道而感到陌生。
对没有这个人存在的这个地方感到陌生。
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吗？
就像受了伤时，明明她都不在意，别人总是会很担心。
但她不在意吗？
其实很在意。
痛啊。
她不是感觉不到痛。
只是习惯了这种感受。
人类也好，神明也好，恶魔也好。
都是厌恶她的。
人类觉得她是魔女，神明觉得她根本就是邪神，出生时就将她放逐，还将所有的恶事归责与她。
恶魔厌恶她是因为她堵住了人间与地狱的入口，地狱里根本没有丝毫趣味。
她经历过很多。
火刑，枪杀，分尸，绞杀，斩首，钉杀，溺杀，窒息，穿心。
地狱火的炙烤，血液被抽干，雷罚，洪水，黑暗的监禁。
可她不会死，所以人类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
神明无用，所以选择放弃。
来不到人间的恶魔根本无法靠近，所以来到人间的恶魔被她杀了。
渐渐的也习惯了。
她不羡慕谁，也不觉得自己多惨。
世界是不公平的，但也很公平。
每个存在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作用。
不同的差异也就决定了不同的未来。
她只是生来就决定了要做这种存在。
就算最后不会死的她被杀了，也是必定发生的。
永恒与不朽只是说辞，没有任何存在（事物）可以做到。
说这么多，玛姬莎只是想找到借口掩盖自己的郁闷。
就算再怎么找借口，她也没办法否认自己的确对某些人产生了情感。
一种依赖性的情感。
亲情？
爱？
...不知道。
连续按下扳机，弹道凌乱。
本该全中靶心，却胡乱的打中了三环四环九环，甚至打到了墙上，铿锵坠地。
满是火药味的手剥开包装纸，将甜巧克力塞入口中。
往日里醇厚的味道莫名有些苦涩。
吃到没做好的了...玛姬莎想道。
放下手枪，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稍微思考了一会。
玛姬莎跳下椅子。
回家吧。
好久没回家了。
该去见见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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